吸了几大口气。
与病房里混着药味、消毒水味和死气沉沉味道的空气不同,吴端闻到,窗口涌进来的空气虽然冷,却裹挟着一股清甜的味道。
“真好啊。”他感慨道。
在这种放松的时刻,人的思绪总能飘出很远。
这气氛适合忆当年。
吴端道:“我记得,刚做警察的时候,在这样的大雪里执行过任务,那会儿赵局还不是赵局……”
“他那时候跟你现在一样的位置吧?支队长?”
“嗯,他带着我出任务,抓捕在逃嫌疑人——就是很普通的一名逃犯,我没想到他那么能逃啊。
水里带着冰碴子,愣就往河里跳……”
闫思弦“啧”了一声。
“我记得,那名嫌疑人杀了自己同居的女朋友,跳河的时候嘴里喊着不活了,意思大概是杀人偿命同归于尽吧。
赵局——那时候是赵队——赵队二话没说,外套一甩就下河捞人去了,还有现在的李副局……”
闫思弦点头,“嗯,我知道,都说赵局跟李副局哥俩好,原来这么回事儿啊。”
“是啊,我当时还是个菜鸟呢,在旁边吓得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,就只觉得……他们下去了,要不我也下吧?”
闫思弦笑着摇头,“要不怎么说你傻白甜呢,换我就不下,打死也不下。”
他也就是嘴硬,吴端却知道,真到了为难关头,恐怕他会第一个冲上去。若是没有胆量,在岛上的时候,怎么敢带着一群乌合之众跟雇佣兵硬刚。
吴端继续道:“我也确实往河里走了几步,就几步,你知道吗,那水啊,不是凉,那是扎得慌……水才到我腿肚子,我就走不动了……就是,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往前走,我迈不动腿啊。
我就在岸边站着,看着赵局硬是一步一步走到河中间,中间他还摔了两次——我真怕他爬不起来啊,你知道那种时候,人都是僵的,手脚根本不听使唤,旁边又没人,爬不起来就真完了。
后来逃犯被救回来了,赵局,李副局和逃犯是一块送医院的。
我记得那天晚上跟现在一样,不过裹着被子的是他们俩,裹着被子还浑身发抖呢。
那个情景一直在我脑海里,因为我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。”
闫思弦道:“在那一刻,他们做到了,真的是为了别人可以牺牲自己,而你没做到。”
“不。”吴端摇了摇头,“我怀疑自己,并不是因为跟他们的反差,而是……我一直都相信,我应该也是那样的,和同事们一起奋勇向前,可以被他们信任……可是后来,我发现我不是……就是,怎么说呢,我不知道对自己认识的偏差究竟有多大,我害怕了。
我怕自己万一不是自己想的那种人呢?在千钧一发的时候,就是那种要命的时候,我万一退缩了呢、我万一把别人害死了呢?”
闫思弦想调侃一句“你这人活得也太较真了,哪儿来那么多万一?”
这话他没说出口,他知道,刑警就是有这么多万一,就是会因为一念之差害死同事战友。
他太能理解吴端的顾虑了。
吴端又道:“所以,我该谢谢你。”
“谢我?”
“这些年,我心里其实一直有着这些疑虑,只不过随着职位的提升,我把它们藏得越来越深,只有偶尔扪心自问的时候,我会再想起来这个问题。
不过这次在岛上的经历,我基本打消了这些疑虑。
我是从心底里觉得,我不需要外界来肯定我有信誉,而是我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,我的同伴们可以信任我,我不会让他们失望。
这种感觉,我很喜欢。”
闫思弦低头思索片刻,道:“完了完了。”
吴端:???
闫思弦:“不带这样的啊,养伤就养伤,怎么还悄悄升华了了一下思想品质呢。大家都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,你这个接班人,就比我高大一大截,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一起接班了?”
吴端噗嗤一声乐了。
“其实我想跟你说的是,我们都是普通人,都会遇到糟心事儿,都会困惑,可能……你这次的坎儿更大一些,好吧,的确不是一般的大,不过终究会跨过去的……”
闫思弦:“合着你刚刚回忆了半天,煽情了半天,是又把话题绕回我身上了。”
吴端只是咧嘴笑。
“咱们摊开了说吧,我不想你成天的换着花样劝我了,好像受伤的是我一样,我一个大老爷们儿,矫情什么劲儿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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