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么点“低贱”“卑微”的意思——我觉得是。
但对我来说,简直是老天爷眷顾。
我记得,第一个月的工资,我给我妈买了一个几百块钱的肩颈按摩器,我妈可喜欢了,每天下班了都用。
我知道工作机会来之不易,就拼命工作。下班的时候,别人都走了,我总是留下整理东西,定期清洗料理台,清洗地面。
我干了这些,老板都看在眼里,别的大厨一个月1800,我有2000。
后来他又把我提拔成总管——就叫总管吧,我们也没讲究过称呼。什么采购肉、菜啦……反正吧,大小事务,只要我看在眼里的,都能管,都能干。我们老板也乐得清闲。
后来学校扩建,又加了一处食堂。我跟我妈一商量,给校领导送了些礼,就把那食堂承包下来了。
这摊活儿我已经轻车熟路,可光我自己肯定不行,厨子、帮工都得现找。
上哪儿找去呢?
我想起了以前的狱友。
有两个人挺仗义的,跟我一起在监狱伙房干过,我算着日子,他们应该就在前不久前后脚出狱的。
我出狱前跟他们相互留了家庭地址,顺着地址,我找到了他俩。
一个找工作成天碰壁,跟我刚开始的时候一样,一个给自家姐姐的服装店打工,一个大老爷们儿,去卖女装,别扭,姐夫还老给他脸色看。
我跟他们说了食堂的事儿,工资给到2500。那年头,炒菜师傅2500的工资算是比较高的了。
他们二话没说,当天就去食堂帮我置办、归置东西了。通过他俩,又介绍了两名会做拉面和粉的前科人员。
这么说吧,我那个食堂,几乎承包了墨城一看——就是第一看守所从伙房出狱的所有人。
当然了,我也要看人品,总的来说,能来食堂工作的人,都是通过熟人介绍的。我怕把利害关系说清楚了,大家知道这个工作环境来之不易,介绍起人来,都很谨慎。
这么多年了,一直没出过什么事儿。
好日子来了,是真来了。不说别的,我这些年的的确确赚了些钱。
我添了一辆车,跟母亲住在一起,就一直没买房。
我还出钱送我哥的孩子进了他们那儿最贵的私立学校。我哥专程赶来接我出狱,这个恩我不会忘。嫂子那样对我,我也不会记恨她。
她只是被吓住了。其实嫂子是个挺好的人,了解以后她对我不错,一直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来着。
对了,得说说我跟吴端的认识。现在应该叫他吴队了吧?他来学校做演讲的时候,肩章上好几个星和杠,好威风。他还带同事来我食堂吃过饭,我说不要他钱,他硬塞了好几十。
他吃什么长大的?毕业也有几年了吧?怎么一点都没变呢?还是学生模样。
我认识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成绩好,只觉得这小子白白净净的,可不像当警察的糙汉子。我还经常看到餐厅里有女学生给他暗送秋波……哈哈,是这么说的吧?
这样的学生每一届都有,我也不觉得有多稀奇。
大学里的学生嘛,就跟韭菜似的,每年都要割掉一茬,再长出来一茬。
直到那天,我开车出去办事,大中午,看见他在马路上跟三个人近身肉搏。
我确定,我见过他那张脸,他在我餐厅里吃过饭。
那三个人手里有刀,而他是赤手空拳。眼看胳膊上已经挨了两刀,血流如注。
我一咬牙,开车撞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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