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殿内。
那处中央站着一位文雅男人,年有三十以外,身穿蓝绸子国士衫,腰系凉带,足下青缎子毡底官靴,外罩红青绸服。
面如白玉,相貌堂堂,黑眸显得如同古井一般深邃,一言不发,浑身上下好似都笼罩着一股子寒冷之意。
此人显然久居高位,仅仅是站在那,什么都没有做,便透着难以掩饰的上位者之气。
程光看向站在大殿中的人,脑海之中浮现出那人的名字。
程知海。
程知海看到程光出现时,眸光稍缓,脸上严冰消融,显露宠爱之色。
“臭小子,你最近又做了什么胡事?我可是听你母亲说了,那武泠成为太子一事,有你参与其中。”
程光见状,只是撇了撇嘴,不作回答,反问出声:“你这么早回来干嘛?”
程知海语气微滞,本来还想要提点提点程光,告诉他不应该公然支持武泠,帮助皇帝让她成为太子的,却没有想到程光反而先质问他这么早回来干嘛。
程知海失笑地摇了摇头,对于程光这副不待见他的模样已经习惯了。
“我这次有了新方子,从外面秘境中找回来不少灵药,这次应该有望治疗好你的本源受损的伤势……”
“不用了。”
程光没有等程知海说完,直接开口回拒。
“唉,光儿啊,为父知道,治疗伤势的过程很痛苦,但是你也不想要一辈子被困在府里面吧?或者,你难道还想要为父一辈子护着你不成?”
程知海苦口婆心地劝说着,此时的他,没有一点上位者的威严,反而像是一个唠叨的老父亲。
程光眉头挑了挑,脸上的不耐烦之色愈发明显,“那又如何?你不能护着我一辈子吗?”
世子对于程知海的态度向来就是如此。
自小世子就在程知海的手下饱受折磨,虽然是为他好,治疗他的伤势,但是童年却依旧给他留下了难以抹灭的阴影。
以至于即使是长大了之后,世子对于程知海也没有多好的脸色。
程知海没有想到程光会说出这么般没出息的话,尴尬地愣在原地,手足无措地道:
“为父护着你一辈子当然是没有问题的,可是男儿志在四方,你还是我们唯一的镇国公府的继承人,你一直呆在府内,如何能够服众……”
程光没有说话,只是冷哼了一声。
把少年意气,飞扬跋扈的性子完美演绎了出来。
程光此时都有点佩服自己,没有想到,自己这段时间内,演技竟然得到了这么大程度的提升。
程知海知道程光的性子,本就是对他有意见,向来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,但毕竟是自家儿子,程知海对于程光还是比较宽容的。
程光的伤势,终究是他的一块心病。
如果不是当初他要娶武氏为妻,程光也不会因为身负皇家血脉,刚出生就要惨遭酷刑,被剥离血脉。
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,遭受了这种事情,可能命都保不住。
但在镇国公府,将命保住完全没有问题,可是无法将血脉被剥离的影响完全去除。
无法修行灵道不说,连武道天资都受到极大限制,一辈子或许就只能当个凡人。
没有办法之下,才想出强夺其他皇室血脉子弟的血脉,将之强行融入程光的身体。
如此一来,就能让他修行灵道。
可是他们终究还是小瞧了天地规则,皇室血脉的霸道性。
除去了天生便拥有皇室血脉外,想要后天强行融合他人的皇家血脉,基本不太可能。
哪怕程知海在这数十年间,已经消耗了无数天材地宝,企图压制住程光体内的血脉排异性,依旧没有多大作用,只能勉强维持住一种平衡,不让外来的皇室血脉失控。
思索良久之下,程知海只是愧疚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光儿,你此番再让为父试一次,如果这次还不行,我再想想其他办法,不会继续再这么频繁地打扰你,可好?”
程知海威严的眼眸之中,竟然流露出许些的哀求之色。
这让程光都心中一紧。
程知海这般在外界呼风唤雨,万万人之上的大人物,铁面无私,指挥着执灯司这个掀起无数血雨腥风的男人,在这一刻,反而是对自己儿子流露出许些哀求。
这般卑微的模样,不仅仅是程光感到不可思议,若是让外界的人知道了,只怕更为不可思议。
程知海对于世子的宠爱,远远地超出程光的想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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